​挖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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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 旺

以前过年,城市人难得清闲,行花街,探亲访友,招待客人,欢乐连年。

农家人,特别是集体时代,春节放假几天里,社员们放下锄头犁耙,拿起虫锹(挖沙虫的铁锹),“进军”大海,挖沙虫、挖螺。

螺家族多种多样:有沙白螺,水流螺,文蛤,血蚶等等。

其中有一种螺,螺壳灰白色,表面有层层条纹,本地人叫“沙波海”螺。这种螺夏天少有,寒冬腊月,有雾天气特别多。每年十一月开始,家家户户都出动人挖“沙波海”。

“沙波海”,顾名思义与沙有关。肉里藏沙,生存在沙滩,吃水波长大,故称“沙波海”。

其它海螺,有生破(方言,即是宰意思)熟刮。“沙波海”因肉里藏沙,生破,螺肉的沙难于除净,没法吃用,所以一定要煲熟才剥螺肉。

煲“沙波海”,要放点生姜,因为小孩在剥螺时会偷吃,不放生姜,吃了屙肚子。

“沙波海”的沙,绿豆大小,结在螺肉底端,要用食拇两指指甲,才能捏出来。

“沙波海”可做多道菜,煲盐水、煲咸鱼汁,煲豆鼓鎹粥,炒瓜菜鎹干饭,过年用螺肉做籺馅,美味更佳。

我们村虽然靠近博贺渔港,但在计划经济时代,每月凭鱼票购买的鱼,基本不够吃。大家发挥鱼全身价值,把节省的鱼汁,用来煲“沙波海”。

博美村,大人小孩都会挖“沙波海”,每逢春节,每家每户,餐桌少不了“沙波海”。

十岁时,那年年初一,我跟几个小伙伴赶早趁海挖“沙波海”。旧时天气比现在寒冷,我们赤脚,缩着头一路小跑,冷风还是从领口钻到身上,浑身颤抖。

赶到海边,小脚被雪打(冻)红肿,又痒又痛。来到“抛船葛”(社员叫的海滩地名,下同),卷起裤脚,伸着冻硬的小脚,探入寒冷海水,刺骨海水,瞬时从脚刺到心,浑身发抖。

趟过海水,我们走到“派潭线”沙滩,大雾茫茫,十米外都认不出人来。成年人一般到“真线顶”“暗架线”远点沙滩挖。

趁海取螺,其它螺的叫刨螺,而取“沙波海”叫挖。

寻找“沙波海”螺,跟其它海螺不同。其它螺没有螺眼,只好用刨螺刀,撒网式刨取。“沙波海”有螺眼,形状像豆芽瓣大小口子,如果周围有震荡,螺眼会闪动,因此挖“沙波海”可寻踪追击,“直捣黄龙”。

挖“沙波海”工具最好是沙虫锹,用锹把砸地,附近一米左右有螺都感知到,然后用沙虫锹在离螺眼三四公分位置挖。太近挖烂螺,远挖不上来。“沙波海”固守阵地不动的,不似沙虫会“跑”,认到螺眼,慢慢挖都可以。

在挖螺现场,社员挖螺砸地“啪啪”声,从远近传来,不绝于耳,好似合唱一首闹海曲一样。一边听着悦耳“音乐”,一边挖。天气虽冷,但人们热情高涨,全身不冷,大家都想挖满竹箕才回家。

“沙波海”螺有雾天气多,可是趁海最怕大雾,能见度低。挖螺的人都是只听其声,不见其人,很难看准海铺(村口趁海地点)回家,只凭海势感觉走路。有的社员有时返到离趁海点几百米远,有时背道而驰,与海岸相反方向行走,如果遭到涨潮,生命会有危险。

我曾几次走错方向,幸好同伙互相呼唤,才认准海铺回家。

螺类生存也讲究环境,讲究水质。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前,我们村前海滩,很是适应海螺生殖。时过境迁,环境、水质变化,现在少有“沙波海”螺,但“沙波海”那美味,跟童年乐趣一样,一直在脑海里闪现,成了一种挥之不去的乡愁。

编辑:李慧敏

初审:许  泰

终审:朱武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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